德业人共仰 上齐岱岳崇
——贺姚奠中先生百岁诞辰
山西大学文学院教授 牛贵琥
今年六月是著名国学大师、学者、书家姚奠中先生的百岁诞辰。我作为一个追随先生三十年之久的学生，心中感到慰藉而又高兴。姚先生的思维还是那样的敏捷，身体还是那样的健康。行动时并不喜欢别人搀扶，总是说：“你在前头走。”对家里人的过分关照，开玩笑说是限制自由。前几天曾对我悄悄说：“必要时我还可以给学生讲两小时的课。”这那里像是一百岁的老人呢？难怪经常会有人问及：姚先生为什么身体那么好，有什么秘诀？也有人问：为什么姚先生文史哲全通，书法、绘画、篆刻样样皆精？我们只要有其中之一种就足以名家，凭什么他就有那么多学问？面对这样的问题，我真的不好回答。如果说饮食清淡、心胸开阔、努力不懈等等，都是人们的常识。姚先生自然是如此，但都不是关键所在。如果一定要回答的话，我认为关键还在于姚先生宠辱不惊的仁者风范。在我的心目中，先生就像一座巍然的高山。
古人就常将仁者用高山作比。《论语·雍也》载孔子的话说：“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姚先生当然也是智者，也快乐地面对着一切，但在其身上最重要的还是仁者的特征。姚先生一身正气，将学术、教育、艺术各项工作和民族国家紧密联系在一起。“以正己为本，以从义为怀，以博学为知，以勇决为行，以用世为归”。信念坚定，贯彻始终，使其一生几乎成为中华民族文化发展的缩影。在学术上眼光敏锐，不华不陋，引领新风，做到一义之立，泰山不移。那极富有北碑风味的书法艺术，更是仁者风范的充分体现。这些自不必多说。
对于我们这些学生、学生的学生甚至社会各界的人士来说，姚先生则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座宝山。姚先生常说，他的门不设防，为所有求教者敞开着。在先生面前，什么问题也能问，解决问题又都是在闲谈式的气氛中进行，自然而温馨。比如有一次我谈起有人约我写《古代小说与诗词》的小书。姚先生说：“好啊，白居易有《长恨歌》，陈鸿写了《长恨歌传》。元稹作有《莺莺传》，李绅却还要写《莺莺歌》。这不就是小说与诗词的关系吗？”我听了后眼前一亮，真是一语破的，非常好的一个切入点。于是，我那本小册子的第二章就这么去写。还有，前两年单位派我作关于古代反腐倡廉的报告，苦于不得要领，只好找先生商量。先生笑着说：“古代反腐没有多少可探究，倒是在倡廉上可以作一篇好文章。”这一下就使我找到了问题的突破口。还有一次，和姚先生谈到有人请先生写“淡泊以明志，宁静而志远”，姚先生说：“这么写，能明白其意思吗？诸葛亮《诫子书》中本是‘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是讲只有淡泊名利才能清楚志，因为人们都被名利所蒙蔽，本志不清。只有宁静的心态，才会看清长远的目标。心不静，受干扰，都是近视的，只顾目前。破除名利才能发现自己，心态平静才能清楚实际情况，看得远。”于是我突然感到思想境界上提高了一个档次，也更加深刻体会到“仁者静”的道理。面对姚先生这一座宝山，我们都会虚往实归，却又取之不竭。一个观点，一句话，扩充起来就是一篇论文，一本专著，而对于大山本身来讲丝毫没有损失。姚先生永远是乐呵呵地面对所有来求教的人们。
有这样一座宝山是我们的福分，也可以说是民族之福。在先生百岁诞辰之际，我谨作小诗以志贺：“步趋三十载，立雪沐春风。德业人共仰，上齐岱岳崇。”姚先生在《九十自省》中说：“德业惭前哲，尊闻行所知。”这是哲人的自谦，先生的道德事业自为人所共知。《庄子·盗跖》：“人上寿百岁，中寿八十，下寿六十。”《列子·杨朱》：“百年，寿之大齐，得百年者千无一焉。”如今所谓的“上”和“齐”，对于姚先生来说，早已不以为意。就像巍巍高山，无不将，无不迎，无不毁，无不成，受到大家的推崇一样。高山仰止，永矢弗谖。衷心祝愿姚先生健康长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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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6-1 09:26: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