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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儒姚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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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发表于 2014-6-4 18:13:4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鸿儒姚奠中
    2014-02-26 16:59:10 来源: 山西晚报

    摘要:姚奠中先生去世,华夏文化又少一位守望者,人们都哀悼这位国学大师的陨落。然而,在这个大师稀缺,同时也大师泛滥的时代,尽管先生无愧于“大师”的称呼,我们还是觉得有所缺憾,更何况先生曾亲口拒绝过这个“帽子”。 我们以何称之呢? 先生该是一位儒者吧。 孔子说儒…


      姚奠中先生去世,华夏文化又少一位守望者,人们都哀悼这位国学大师的陨落。然而,在这个大师稀缺,同时也大师泛滥的时代,尽管先生无愧于“大师”的称呼,我们还是觉得有所缺憾,更何况先生曾亲口拒绝过这个“帽子”。
      我们以何称之呢?
      先生该是一位儒者吧。
      孔子说儒者的行为,“博学而不穷,笃行而不倦”“慎静而尚宽,强毅以与人”,“苟利国家,不求富贵”;
      张载说儒者的志向,“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观先生一生,无论是求学治学,还是书道画艺;无论是教书育人,抑或是参政议政,都在践行着这种由古圣先贤三千年薪火相传而来的真儒精神啊。周汝昌先生评价先生“于学具识,于道能悟,于艺亦精亦通”,是当之无愧的“鸿儒”“通儒”。诚哉斯言。
      先生已逝,哀痛悲悼之后,我们亦应抖擞精神,弘扬先生身体力行的真儒精神,继续先生在兹念兹的事业。先生学兼道儒,术通六艺,出入百家,后学者面对先生,难免有仰之弥高、钻之弥深的感觉,但先生“以勇决为行,以用世为归”,的确是后学者可以仿效,更须起而行之的规条,否则,枯坐书斋,咬文嚼字,纵有高头讲章三千,于国于家何补,于人于世何益!
      是故,我们称先生为“鸿儒”,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赞美,而蕴含着我们对先生深刻的敬意和怀念,更是指引我们前行的志铭。
      中华学术正脉的守望者
      □郭万金(山西大学文学院院长)
      中华文化的源远流长,灿烂瑰丽,世所罕见,然而,五千年间所经历的劫难曲折,同样令人愀然改容,兴叹不已。无论是衰世的倾颓晚景、乱世的穷途怨怒,抑或是盛世的气象恢弘、治世的永庆升平,中华文化于兴废盛衰间一脉缵承,绵瓞百代。千载国史上下,帝王之尊曾不能泽被万世,敌国之富或未可保全一身,其间历经劫难,薪火相传,万古不废者,唯在学术。
      礼崩乐坏的春秋末世,匡人误将孔子认作阳虎,拘禁五日,并有谋害之意。身处不测之险,孔子坦然而曰:“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斯文者,中华文化正脉之所在,国家民族所以立于天地者也。
      清季民初,西潮汹汹,携坚船利炮之势,造就三千年未有之变局,旧学荡灭,国故凋零。1903年,章太炎先生因《苏报》案被捕入狱,狱友邹容被折磨致死,在“可致死者数矣”的牢狱生活中,太炎先生慨然以继绝自任:“支那闳硕壮美之学,而遂斩其统绪,国故民纪,绝于余手,是则余之罪也。”国粹天付,未敢绝统绪于己手的使命寄托成为太炎先生心灵深处的竟存信念,而学统继任的精神志意亦因艰辛苦难的磨砺而愈加坚定。出狱后的太炎先生以“用国粹激动种姓,增进爱国的热肠”最为要务,讲习国学,扶掖后进,教泽广博,寄望殷切。弟子门人,学有本源,各有专攻,深造自得,立身述学,以赓续华夏学脉。整个20世纪,名家辈出的章门弟子无疑是最为璀璨的文化思想景观,诸贤才情有别,学养有差,际遇有异,成绩有等,所以璀璨,倒不在附骥章门的名头响亮,实在文化学脉的承继绵延。百年间,风云际会,战火频仍,思潮屡变,章门弟子历世纪沧桑,系千载学脉,山西的姚奠中先生便是其一。
      奠中先生融通文史,不拘一隅,诗书画印,无一不精,笔墨飞腾而端庄凝重,苍劲沉雄而大气磅礴,原始要终,疎条布叶,学养完粹,德艺弘通。红学家周汝昌先生称:“姚先生于学具识,于道能悟,于艺亦精亦通。”“身为鸿儒,而通于艺者亦造上乘。”近世以来,学有专长者,比比皆是,如奠中先生如此全面,集学者、诗人、书法家、画家、篆刻家、教育家、寿星于一身者,实属凤毛麟角。“君子之学也,以美其身。”学以美身是传统士人的基本理念,无论是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还是雄词艳句萃尺幅,银钩铁画穷毫纤,皆以修身润德为本。奠中先生的博学高艺以完善人格、提升境界为归,所体现的正是中国传统学者追求的君子人格与人生境界。《论语》中,子贡曾用“温、良、恭、俭、让”来形容孔子的风度、品格和修养。奠中先生继承了孔子以来传统知识分子完善人格、担当道义的精神,更亲沐太炎先生以承传中国文化为己任的思想熏陶,故而身上既体现出高深的国学素养,又体现出很强的社会责任感与文化使命感,德厚品高,宽容仁厚,温和恭让,使人如坐春风,心灵园地为之生机盎然。
      奠中先生博于文,反于约,依于仁,游于艺,淹贯经史百家,出入诗书画印——诗书画印被同道誉为 “四绝”,但这一切,对他来说不是获利之器,而是修身之道。2009年,奠中先生荣膺中国书法最高专业奖——兰亭终身成就奖,于此荣耀,奠中先生不过寥寥数语:“获奖得名,应该是高兴的,但‘名为实宾’,是身外之物,对个人不足轻重。由于书法又是文化载体,因而对社会具有双重作用,所以我们既要字写得正、写得好,为书坛树立一种正气,又要通过内容,对社会起到推动和谐进步导向作用。”明道济世,款款流出,非君子何有此等品格?非鸿儒何有此等境界?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华夏文明五千年来的延续不绝已是世界文化史上最大奇迹,瑰美传奇的谱写继述,代不乏人,仁人志士,前赴后继,以天下兴亡为己任,继正脉而扶大道,阐千圣之真谛,正万古之人心,直与日星河岳同垂不朽。孔孟如斯,朱子如斯,顾炎武如斯,章太炎亦如斯,华夏赖以不坠的古圣先哲如斯,神州将以复兴的前贤后学如斯,奠中先生亦如斯,精神与共,境界与俱,有此不计其数之滴水,方成中华文化之汪洋,有此前赴后继之薪火传递,方成中华文化照耀千古之辉煌。
      (此文原刊载《传记文学》2012年第10期,系“中国思想肖像”栏目文章之一,有删减)
      他脸上的笑纹横过历史
      □韩石山(作家)
      2013年12月27日清晨,姚奠中先生在家中羽化而去。
      知道这一天越来越近,真的来了,还是让人止不住地悲伤。
      我见他最后一面,是去年山西大学校庆纪念会上,在校体育馆,等待开始的时刻。忽地有人朝侧后望去,几乎是本能地,我也扭过身子去看,啊,是姚先生来了。不是前面的贵宾席,而是靠后一点的本校老教师席上,座位还靠里面一些。这样,他就得躬下身子,从靠边上的几个人的身后蹭过去。我第一个感觉是,百岁老人了,这样的会用得着来吗?
      然而,很快我就设想了一个情景,女儿或儿子,劝他不要去,说不过是个校庆会,坐坐场子,有什么必要。他呢,嚅动着仍然红润的嘴唇,用他那带着稷山口音的话,说人家叫去嘛,要不会以为你病了。于是乘车到体育馆门口,扶他上了台阶,快到席位跟前时,推开家人自个儿稳稳当当地走了过去。
      这样想的时候,我仿佛坐在他那自题为“亦曲园”的书斋里,看着他的面容,听着他的话语。
      更早一些时候,先生为我写了“潺湲室”书斋题字,我去府上看望,回来见了一位朋友,问我跟姚先生谈了些什么。我一下子愣住了,是呀,坐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这才离开多大一会儿,再问我谈的是什么,真的一句也想不起来了。
      我说,在姚先生那儿,最大的收益,不是听他说什么,而是在他说话的时候,静静地看着他的面容,听着他缓缓的乡音,你就会有一种安详而澄明的感觉。此时,深邃的学问,精湛的书艺,少年时的求学,青年时的奔波,壮岁的挫折,晚年得到的礼遇,全化为他那稍长的脸面上安详而平和的神态。奇怪的是,将近百岁,他脸上皮肤的颜色,还是那样的白净,那样的红润。若说有什么老年人的特征的话,最明显的是牙齿。毕竟这样的岁数,牙龈退化,前面的牙齿显得长了些。而恰恰是这样长些的脸面,这样长些的门牙,组合成一个平和恬淡的面容。更为神奇的是,不管什么时候,说起什么,说着说着,他的脸颊上、眉宇间,会闪过一缕轻轻的笑纹,让他整个人,顿时进入一种超凡入圣的情境。
      每当这时,我就不由得想起一位名人说过的一句话:让我们的笑纹,有力地,坚韧地,横过历史。
      是呀,姚先生的脸上闪过的,就是那种会横过历史的笑纹。
      然而,你若说姚先生只是一味的谦抑,一味的平和,那又错了。让你去他的字里,寻觅那种坚韧与刚烈,或许是勉为其难,那就让我悄悄地告诉你,晚年他的住所前面,有个曲尺形的小花园,他给这个花园取名“亦曲园”,也成了他的书斋名。
      你要是还不明白,我再提示一下,他老师是章太炎,章太炎的老师是晚清著名的大学者俞樾,俞氏号曲园,人称俞曲园。
      百岁题字“感动山西”
      2012年12月16日,2012“感动山西”十大人物揭晓,“神舟九号”山西籍航天员景海鹏、刘旺,“蛟龙号”山西籍试航员刘开周荣获“感动山西”特别奖,余晓兰等10位各行各业的优秀三晋儿女被评为“感动山西”十大人物。而给活动题词,写下“感动山西”荡气回肠四个大字的,就是国学大家姚奠中。
      2010年,本报发起寻找感动之旅,历经三年,“感动山西”已经成为了山西人的“年度精神史诗”。评选结果揭晓后,梳理2012“感动山西”特别奖、十大人物以及提名奖获得者的感人事迹,“感动山西”组委会深感责任重大,他们当中有上九天揽月的航天英雄,也有下五洋捉鳖的试航“蛟龙”,有播洒绿色十八大代表,也有为国争光的奥运会冠军,他们的感人事迹为推动社会风气、正气有着重要的影响。怎么才能更好地反映“感动山西”的道德能量?组委会决定邀请一位德高望重的书法大师为活动题词,并作为“感动山西”的标志固定下来。
      组委会首先想到了国学大师、书法家、教育家姚奠中先生,但由于姚老已是百岁高龄,组委会担心姚老的身体,没有贸然去打扰他,而是考虑是否可以邀请别的书法家为活动题词。随后,组委会多方寻找,却没能找到中意的人选。
      还是得麻烦姚老,成为组委会成员的一致意见。通过山西日报报业集团副总编辑胡果的协商,组委会联系到了姚老的女儿姚力芸,表达了希望得到姚老墨宝的心愿,姚力芸欣然答应。鉴于姚老的实际情况,双方商量在姚老身体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为“感动山西”活动题字。
      已近年底,寒气逼人,之后的两三天,天气阴冷,姚老咳嗽不断,没有条件提笔。但在12月下旬的一天,天公作美,温暖的阳光驱散了盘桓多日的寒冷,当天上午见姚老气色不错,姚力芸便把组委会的意思转达给姚老。姚老没有犹豫,展开一幅宣纸,挥毫泼墨,为“感动山西”评选活动留下了墨宝,并落款“姚奠中百岁”。
      2013年12月27日,正当“感动山西”组委会为次日评选“2013感动人物”而紧张忙碌时,惊闻姚老辞世,享年101岁。鸿儒巨匠遽归道山,但姚老留给“感动山西”、留给三晋大地的精神却万古流芳。如今,姚老的题字已成为“感动山西”的符号,伴随着一个个感动的故事,深入人心。百岁高龄慷慨挥毫,留下的不仅是一纸墨宝,更是“感动山西”精神的又一峰。
      本报记者 王小强
      学者姚奠中
      学国学就是学历史,六经皆史嘛,一个人不知道他的老祖先不行。几千年的历史传统影响很大。
      中国传统文化中,往往为自己考虑得很少,为他人为社会考虑得多。就是为社会服务,为他人做事的。轻财重义。中国文化的包容性很大,能够吸收优秀的外来文化,很少有宗教矛盾、派别矛盾,这是与许多国家不一样的地方。
      现在科学发展迅猛,但科学和国学应该没有矛盾。科学发展不能代替国学。国学代表着中国的传统精神,中国的灵魂,中国几千年传下的灵魂。只有科学,没有国学是不行的。
      ——摘自姚奠中口述《百岁溯往》
      才如大海 不知深几许
      提到姚奠中先生在学术方面的成就,不得不提《姚奠中讲习文集》。这是一部极具讲习特色和学术、教育价值的著作。姚先生的讲习文集是他教育思想体系和“博而后专”通才教育理念的全面展示。文集中的论学、序跋、评点、札记、残稿、简史、译稿、诗词、叙记、书信、年表、访谈,共12篇、170多万字,贯通于中国文化的上下五千年,出入于国学研究领域的文、史、哲、艺。特别是对于中国古代文学,从先秦诸子、《诗经》、楚辞,到唐诗、宋词、金元戏曲、明清小说,真正做到了融会贯通。
      姚奠中先生认为,解放后学科分得越来越细,不仅是文、史、哲分开了,文、史、哲中又要细分。如“中文”学科里一个古代文学,还有分开先秦、两汉、魏晋南北朝、唐宋、元明清等几个段落,每个人只搞一小段,搞“先秦文学”的不懂“唐宋文学”,搞“唐宋文学”的不懂小说戏剧,更不用说外国文学和现当代文学了。在一个语言中,也要分开古代汉语、现代汉语。搞古汉语的人讲不了现代汉语,搞现代汉语的人读不了古文。而现代汉语中又要把语法、修辞、语言学概论分开。这样各自画地为牢,怎么有可能把问题搞通呢?“由于我是所谓研究‘国学’的。国学文、史、哲部分而以‘小学’为基础。所以在各大学教书,面相当宽。有中国文学史、中国哲学史,有通史,有经、史、子专书,有诗、词,有文选,也有分体的作品或史,还有断代的作品选读和文学史以至文字学、文艺学等等,不下十余门。”
      他的弟子刘毓庆教授曾这样描述姚先生学识之广博:在山大中文系师生中盛传,姚先生讲文学史是一绝。确实他的文学史课对我的启发,是我此后的学习中未曾有过的。中国文学史时间长、内容多,每一个朝代都有成群的作者、成堆的作品;每一个名头稍大一点的作者、生平、思想总会有纠绕不清的问题。我也听过别的老师讲,往往缠到一个问题中拔不出来。姚先生则从来没有这样的怨言,他手里好像有一把披荆斩棘的大斧头,能把一切纠绕的瓜葛斩断,一路向前,绝不在细节问题上纠缠。凡是和姚先生接触过的人,都会感到其学问如浩浩大海,不知其深几何、广几许。”
      而山西大学教授傅如一则为姚先生在“通才”教育上的见地做了一个总结。他认为,姚先生重视通才教育,“贯通、求真、永世”是其中的核心概念。没有渊博的知识,扎实的基础,就不能成大器。古今中外的大学者无一不是通才。近50年来,我国还没有培养出一位像梁启超、王国维、陈寅恪、郭沫若那样的大师,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我们在通才教育方面失之于偏颇,专业知识的覆盖面太窄,这是个深刻的教训。而姚先生以他卓越的科研实践和教育实践,为我们书里的通才教育的榜样。
      除了《姚奠中讲习文集》,若要他举一篇能代表自己学术的文章,那就是《政教中心和现实主义——对汉代诗论的一些探讨》。这篇论文写于1980年10月,发表后曾引起学术界同仁强烈反响。对中国文艺理论中一个最重要的传统做了梳理归纳。梁归智教授认为,这篇论文有重要的历史意义和理论意义。一个重要的思想背景是,突出“政教”的文艺思想的却对中国文学和艺术的发展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塑造了中国文学艺术的基本特征。无论诗词还是散文或者戏曲和小说,都无不在其笼罩之下,诸如小说戏曲人物的“脸谱化”“大团圆”和“光明尾巴”等,都是这种文艺思想的产物。而受苏联影响的中国革命文艺,也在思想本质上与这个思想传统息息相通。
      治学求真 从不人云亦云
      姚先生在治国学之方法上坚持学人的良知,从不人云亦云,能够辨古籍的真伪,通小学、明地理,知古今人情的变迁及辨文学应用。
      他认为,中国古代文化是一个取之不尽的精神资源库。它有五千年文学积累的智慧与成果,可以帮助人类选择健康的发展方向,有许多优秀的传统值得我们继承、发扬。但同时要看到在五千年的长途跋涉中,中国文化也蒙上了历史的尘埃,有些腐朽的东西存在。现在兴起的国学热中,有人把传统的一切东西都看成了宝贝,把一些糟粕也翻腾了出来,比如说“二十四孝”,其中好多是非常荒唐的故事,如“郭巨埋儿”“卧冰求鲤”“割股奉君”,本来编撰得就很不高明,不值得一提。即便是真有其事,也是糟粕。可是现在却有人当作优秀传统来弘扬,这实在是很不好的。
      姚奠中先生曾经在一个访问中直言:“我以为学术、科研,总是要有目的和要求的,否则,不是愚蠢便是欺骗。在总的目的要求下,才可以谈‘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但如果把目的要求机械化,变成框框,变成清规戒律,或以某些新旧教条为依据,不许自由思想、自由探索,那“双百”方针,也就变成了空话,学术、科研也就谈不到发展和前进了。所以,我们必须有个好的学风。那就是在明确的、共同的总目标下,充分发挥每一个从事科研者的主观努力,充分利用每一个问题上可能得到的客观资料和条件,做出自己的、新的、有益的贡献。”
      经世致用 不做书斋学者
      姚奠中先生并没有把全部精力投注于著书立说中,而是注重深入探索对社会和人生更有价值的学术思想,并以其精神实质贯穿于终生的行履实践。他钟情庄学,且得庄子之真。他认为:“我研究庄子,主要是看重庄子对人生的作用,特别是对精神修养的作用。(庄子)使人思想开阔,毫不偏执,而意志坚定。”庄子号召人们“判天地之美、析万物之理”,精通熟悉古今以来自然历史的变化和人与社会的变迁,找出发展进化的规律,要有是非之心,善恶之心,要懂得什么是美什么是丑。尽量少干蠢事,或不干蠢事。
      他曾说:“现在最令人担忧的是,更多的人只知道发展经济,崇奉‘优胜劣汰’的竞争原则,只看到了美国因科技、经济强大而掌握了世界的话语权,也只知道有了金钱就能改变命运,而却忽略了人文方面的素质的培养,忽略了精神的提升。”姚先生始终秉承章太炎先生不做“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斋学者,而是“经世致用”,始终对国家和民族的发展持有高度的关注和责任感。这一点,也始终贯穿在姚先生的生命历程中。
      本报记者 康少琼
      书家姚奠中
      一个人的书法是与这个人的人品紧密相连的。我始终认为,做人要做正,书法也是:“不自正入,不能变出。”
      书法有很好的教育作用,能移人性情,要避免俗、弱、媚、软。
      一个人的书法与这个人的学养和文化功底是联系在一起的。没有学养的人,表现出来不会是有文化的。有些人不懂文字,常写错字,就是写得再多,也是有问题的。
      绘画与写字完全不是一回事。画可以抹,写字必须用中锋,一划一笔要有力量。字是一笔都不能改的。一划就是一划。有些人讨巧,那就非失败不可。踏踏实实才行。
      我为影印《宝贤堂法帖》写的序言,简要总结了中国书法史,可以说是一篇书论。
      ——摘自姚奠中口述《百年溯往》
      姚奠中书法艺术发展阶段
      姚奠中先生与赵望进多次商议之后,对自己的书艺发展分为了四个阶段:
      1920年——1940年为积步期
      姚奠中7岁正式入学读书,开始用毛笔写字,从启蒙开始,直到走上教师岗位,姚先生于书法篆刻一步一个脚印,逐步走向成熟。
      1940年——1962年为成熟期
      尽管一路风雨交加,然他对书画篆刻的追求,从未懈怠,为人作书、绘画、治印,在一定的范围内颇有书名。
      1962年——1991年是他书法篆刻艺术从发展到鼎盛时期
      这一时期是他创作的黄金期,也是他书艺广为传播的鼎盛期。
      1993年以后是他书法的顶峰期。
      第三届中国书法兰亭奖评比中,获终身成就奖。
      信手拈来大家风范
      山西省书协主席赵望进1960年考入山西大学,有幸成为姚奠中先生的学生,至今54年,两人的师生情如缓缓清泉脉脉流淌了半个世纪。书法艺术一直是两人之间交流最多的内容,赵望进说:“先生,人有骨气,字有骨力。”
      惊闻恩师过世消息,赵望进心头涌上无数过往,与姚先生相处时的画面一幅又一幅清晰地在脑中闪过。“先生个子高高的,穿着一件黑兰色呢子大衣,戴着一副眼镜,用现在的话说,很帅。先生在讲唐宋文学时,先用粉笔依旧式书写格式,自上而下,从右到左,在黑板上将唐诗宋词写下,先生写得很利索,很潇洒。初上先生课时,先生的板书一出场,讲台下便有一片惊叹声响起,大家都被先生的板书震了。每次上课,先生的板书都有提神的作用,看着先生在黑板上留下遒劲有力的潇洒板书,学生们都会抖擞精神,不少人在笔记本上摹仿先生的板书。这也是先生书法艺术的魅力和感染力吧,可惜当时没有照相机。”回想大学生活,姚先生当年写板书的情形仿佛昨日般清晰。“笔墨纸砚是书家的四宝,先生写字却不挑不拣,随手捡支毛笔,放在嘴里轻轻咬松,蘸些砚台里的残墨便可动手书写。”赵望进做学生时,因为对书法艺术的喜欢,与姚先生的接触较其他学生要多,三天两头就往姚先生家里跑,看先生写字、治印,姚先生写字时这个对毛笔不讲究的小细节很让他吃惊。
      山西省书法家协会副主席的陈巨锁也曾在文章中提到过姚先生写字时的一个细节“捡出一支毛笔,看上去这是一支上次用后不曾洗过的毛笔,先生将它在水中一蘸,然后在砚台中硬戳几下,笔头松开了,却有些许笔毛还不曾裹拢就舔墨而书。”姚奠中先生曾在《论书诗》中写道:“功夫端在临池黑,骨力风神各异姿。”字的好坏,先得看功夫下得怎样。
      童蒙养正名师指点
      运城地区文化底蕴深厚,家族中对子孙教育历来都很重视,至今有些人家在孩子练毛笔字时,还会在笔头一端加一支铜帽,为的就是让手腕上能练出定力,这样写出的字才更有力量。姚奠中先生就出生在运城市稷山县,孩童时即受在前清考取秀才的伯父姚慎修启蒙,以大小楷为日课,十年一贯,后对魏碑独钟。《石门铭》《郑文公碑》《张猛龙碑》临习最勤,因此,魏碑的骨力在他的楷书中体现得最为突出。姚先生在篆隶真草各体上皆下过苦功,其诗书画印被称为“四绝”,得益于有深厚的童子功。
      姚先生在太原求学期间,当时省内书法最为声誉者是常赞春、赵昌燮与柯璜。常是光绪二十八年的举人,擅长书画篆刻及金石考据;赵是前清拔贡,擅长篆隶、魏碑。柯自京师大学堂毕业,民国后任山西大学美术教员。这些书法名宿的字,先生是经常可以看到的,耳濡目染,多有所取。尤其是常赞春的书法风采给先生留下了强烈的印象。1935年姚先生南下无锡,多方游学后,眼界大开。再加上章氏及其门人注重国学,书法大都可观,而太炎先生小篆金文,散漫朴拙,别具一格。姚奠中从师章太炎先生后,不仅接受了章的学术影响,也学习了古文字学、金石学和书法。章先生“学篆先要学汉碑头,学隶先要学《石门颂》,学魏先要学《郑文公》”的经验,对姚奠中启发很大,他有时候写书法达到茶饭不思的地步。姚先生得其亲授,其书法中的朴拙与遒劲便源于师承。
      直言不讳艺术至上
      “读书时,姚先生对我有颇多指点,今日的成就跟先生的教诲密不可分。”赵望进说起了老师对他书法的教导。姚奠中先生曾给他写过一篇序言:“原来他在山大学习之初是以临‘毛体’出名的。我不以为然。告他:临摹是必要的,是基本功,但只摹一种不行。再好也不能成为家。必须取法乎上,转益多师。”赵望进说自己从师姚先生时,正是姚先生书法艺术发展到成熟期迈向鼎盛期的时候。1961年时,赵望进在学校组织了一次师生书画展,请姚先生在有光纸上(当时正是困难时期,买不到也买不起宣纸)写了巨幅行书作品——毛泽东主席词《浣溪沙·长夜难明》,缀挂在正面墙上的电影幕布上,每个字一尺左右,成为展厅的提神之作。当时观者不仅有山大的学生,还有兄弟院校的,上级主管部门也应邀来参加指导,看了姚先生的巨幅之作,无不赞叹。从此,姚先生的书名在省城高等院校中大振。第二年春天,山西省第一次书法展览在山西博物馆举行,姚先生应邀以鲁迅诗四条屏参展,挂在非常醒目的位置。从此,姚先生的书法艺术飞快走向社会,令同道和广大群众刮目相看。
      改革开放之后,山西省成立书法家协会时,姚奠中先生被推为副主席,又被选为中国书协理事。在姚先生政务教务最忙的时候,也是求字者众多、拜师者纷纷上门的时候。尽管先生忙碌,但跟赵望进之间依然以书法为媒,常来常往,交流不断。“2000年,我举办第二次个人书法展时,先生也特地来了。先生看了我的十六条屏《长恨歌》后说,里面有些字不规范。后来先生用钢笔写了一首《长恨歌》给我做范本。先生在书法艺术上的造诣,高山仰止。”
      古为今用成就斐然
      在书法上,姚先生是一位重视传统又敢于突破传统不为名人所束缚的勇敢探索者。他一贯主张学习传统,转益多师,传有典则。在出新上他推崇傅山,以傅山为楷模。傅山曾有“宁拙毋巧,宁丑毋媚,宁支离毋轻滑,宁直率毋安排”的话。姚先生在写字时也有六要六不要。姚先生说“作字要写不要画,要活不要死,要厚重不要轻飘,要雍容不要粗野,要自然不要做作,要筋骨不要一堆肥肉。”姚先生提出,书法的形式是精神的外化,这恰是中国书法的最经典的部分。
      书法自古就是一种士君子文化,书法离开了文化也就失去了灵魂。姚先生的书法不同于“技法至上”者的区别在于,首先强调文化的优先性。他认为:“只知写字不懂读书,许多写字的人不读书只写字,所以他写字呢?再写也写不上去,因为一个是认识的问题,文化水平低啊,写字是写不高的,一个是不读古书,不读古代东西和这个文字结合不起来,是再写也写不高的……。书法是文化,文字是文化的载体,所以写字必须注意不是简单的书法,而一定还要宣传文化,所以文化文字结合起来起作用更好”。书法与文化相关,书法与学术相连,书法与人格相通,正是如此,姚先生才超越目光短浅的炫技者,在书法艺术上得到真髓,成为大家。其作品多次参加国际书法展和全国大展,得到了学术界很高的评价。中国书协副主席王家新在章太炎·姚奠中师生书艺研讨会上说:“书法在山西首推姚奠中先生,在当代中国也是这样。”面对书法,谁都可以练,谁都可以写;但有人提出当代书法界可能还需要10年到20年的文化熏陶,要补传统文化这一课。
      第三届中国书法兰亭奖评比中,当时97岁的老人姚奠中先生获终身成就奖。这是中国书法家协会对其一生书法成果的肯定,也是对他的最高奖赏。太原师范学院文学院书法系教授,中国书法“兰亭奖”评委姚国瑾说:“对于姚先生,我们用现代的语言来说,他是中国书法史上一座不可缺失的路标。”
      本报记者 李雅丽
      诗人姚奠中
      我自幼喜爱诗词。小时候作长篇歌行体诗,高中时发表五言古诗,从抗日战争起开始写律诗。我曾被聘为中华诗词学会、中国韵文学会、山西省诗词学会顾问。我写了两首绝句给中华诗词学会成立大会,表示祝贺,也表达了我对诗词的看法:
      其一:不同时代不同体,诗界从来贵创新。形式内容裁韵律,心知其意得天真。
      其二:风骚辞赋及词曲,光照问林葳几千。升降古今随世变,继承发展定超前。
      ——摘自姚奠中口述《百岁溯往》
      姚奠中先生自幼受伯父姚慎修先生开蒙,与德为临,与人为善。在读小学阶段,他除通读通背了新编的《国语》外,还额外读了《左传句解》《诗经》的部分作品和《算术》。中学时,他在饱学能诗的焦卓然老师的指导下,学写七言古、歌行体诗,高中时期,他又在樊杰三老师的影响下专学五古,以《昭明文选》上的诗为模范。
      1937年秋末,抗日战火迫近南京,姚先生在安徽泗县逃难时,泗县中学教师武酉山以一首五律见赠,次年春,国事日亟,为舒胸中郁勃之气,姚先生便以一首七律试和。“儒生流落依戎马,故国飘摇风雨间。一片丹心伤碧水,两行红泪哭青山。梦中沉痛诗和血,觉后凄凉月满圜。志士英雄应即作,从头重整旧江关。”这便是堪称姚奠中古体诗代表作的《泗县感时》。自此姚先生古体诗精品频出,其中,以《洪泽湖》《过庄子庙》《疯人歌赠弘伞法师》以及长诗《一年纪事》最为著名。
      翰墨彰显智慧 诗作书写胸襟
      “一片丹心伤碧水,两行红泪哭青山……”在姚先生仙逝数日后重背这首《泗县感时》,年过花甲的贾克勤哽咽了。贾克勤是山西省社会科学院姚奠中研究所的常务副所长,和姚先生同为稷山老乡,早在上世纪80年代就开始拜读研习姚先生的作品,并有幸成为姚先生晚年的知音。
      “这首诗反映了一个有血性的知识分子的赤子丹心。姚先生是一位有大志,有家国情怀的知识分子,他学知识一方面是为了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另一方面就是为了教育救国。”贾克勤回忆:“姚老经常说,学知识不是为了玩玩,一定要做事情。”
      这种“学知识就要做事情”的精神同样反映在了《过庄子庙》三首中。
      姚先生18岁开始熟读《庄子》,很多人评价庄子时都说他无情、消极,姚奠中的“庄学”则别有心得,他认为庄子是从现实提高认识,知道过去,也知道未来如何发展。1940年春,27岁的姚奠中路过蒙城时,游览了城东的庄子庙,便触景生情,有感而发,写了三首五言古诗《过庄子庙》:
      漆园有小吏,体道超常流。鲲鱼化鹏鸟,蝴蝶梦庄周。寿夭宁有异,是非本同俦。吉祥生虚室,任天逍遥游。但怜人间世,嚣嚣复悠悠。
      至人惟寂寞,庄周独多情。隐词皆感激,高歌同哭声。痛极甘曳尾,愿死悔蕲生。万籁咸自取,解悬齐殇彭。著书动千载,神识照八纮。
      我来谒生庙,怊怅心欲摧。豺狼横九有,中原多奸回。战血生青草,白骨化尘灰。扞敌同所愿,阋墙倍可哀。我欲从生去,去之濠水畏。洪水摧濠梁,猛兽出林来。眇躬何足算,但忧万人灾。感之肠欲断,空殿独徘徊。
      姚先生的得意门生、著名红学家梁归智曾专门著文,赏析《过庄子庙》三首。说第一首前八句概括了《庄子》书中最突出的一些思想和意境,如鲲鱼化鹏鸟的“逍遥游”,但最后两句却落足于对“人间”的关切,表达了自己对社会黑暗历史异化的深刻痛感。第二首表面超脱,其实所蕴含的内核却暗示着对现实人生社会刻骨铭心的体验。第三首直接切入了当时外寇入侵战火纷飞生灵涂炭的严峻现实。《过庄子庙》三首无疑是姚先生诗作中的精品,其“至人惟寂寞,庄周独多情”数语尤可称融情、志、思、学、艺为一体的不朽名句。
      姚先生是学者,是诗人,是翰墨诗人,是通才,他是个有大智慧,有大境界,有大胸怀的人,没有这样的气度,他不可能写出这样深刻的人生感悟。
      心境淡泊如水 处变却能不惊
      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时年53岁的姚奠中先生被“红卫兵”揪出,指为“反动权威”、“反革命”,进行批斗,监督劳动。他先后两次被抄家不说,还常被造反派组织找去,命令代写大标语。1968年,全国“清理阶级队伍”开始后,姚先生又被揪出游街,并关入“牛棚”,监督劳动。就在姚先生被关进牛棚的那段时间,他剥鲁迅之诗《悼杨铨》,写下了一首流传甚广的《剥鲁迅诗》:“纵有豪情似旧时,花开花落两由之。无端闭户听风雨,寥廓江天入梦思。”
      “花开花落两由之”,不是消极,而是无奈一人之力无法扭转乾坤,只能先顺应。在“文革”时期,很多人悲愤怨世的时候,姚奠中却一面挨批斗,一面坚持讲学。师从姚奠中三十余年的山西大学教授牛贵琥深刻地体会到了老师此诗中的喻意:“要保有当年的豪情,不管目前花开花落、你上他下多么复杂,由他折腾去。胸怀天下,放眼世界,我哪里会把眼前的闹剧放在心上呢?”
      多年以后,姚先生和贾克勤聊起“文革”的遭遇时,仍然谈笑风生:“‘文革’中,我扫厕所扫得最干净,裱糊顶棚裱糊得最好,人不管干什么,都要认真踏实地把事情办好,要对得住自己的良心。”这席话让贾克勤铭记终生。
      1978年4月22日,山西大学校党委在大会上宣布给姚奠中先生的冤案平反。他有感而发,写下了《有感》:“二十年来几是非,晦明风雨梦依稀。荆山献璞成和刖,鲁酒无醇致赵围。青眼时蒙多士睐,黄牛一任路人讥。天回地转开新史,杀羽苍鹰尚可飞。”
      平反那一年,姚先生已是65岁的老人,一般人到了这个年龄大多考虑退休了,但姚先生却准备大干一场,像久困的苍鹰一般正待起飞。
      从不风花雪月 拒绝无病呻吟
      “古今中外,大诗人、大词人不胜枚举,传承下来的经典作品也以写景抒情为多,但姚先生从不写风花雪月无病呻吟的诗,他是语言学家,更是饱学之士。他的诗作可以说每一篇都大气磅礴,因为他始终从人性的角度出发,一生都在坚持写有价值的诗。而且越到晚年越勤奋,成就越高越谦逊。‘纵目重峦似海潮,黄河一线夕阳娇。风雷万里撼山动,始觉危峰脚底高。’这是姚先生登北五当山时创作的诗,表面看是写景,其实寓意了一种人生的境界:埋头爬山时,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达到的高度,当站起身来擦汗时,突然间听到风啸雷动,方才知道自己站在了高高的危峰之上。”贾克勤说。
      “万里方开步,无暇问五湖”,这是姚先生60多岁时的诗作;70岁时,他赋诗一首:“时代不同了,古稀今不稀。犹当争岁月,寰海共朝晖。”;80岁时,他这样自述:“八十之年,忽焉已至。蓦然回首,恍若隔世。坎坷蹭蹬,曾无芥蒂。不见成功,忧思难已。寄情文史,余力游艺。聊以卒岁,忘年存义。”;90岁时,他感慨不已:“未能息以踵,九十不蕲期。德业愧前哲,尊闻行所知。”;95岁,他仍警醒自己:“行年九十五,自儆怀卫武。以此树家风,可大更可久。”;98岁他还在探索人生:“吾其鱼乎思夏后,其为人也想素王”。
      姚先生走的是大儒之路。他的人生经历是与他的学问修养紧密相连的,他知行合一,志向高远,以用世为归,无论遭遇多困难的处境,都能以积极的态度对待,又始终将个人与国家结合起来,胸怀天下,与孔子以来的“为往圣续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大儒精神一脉相承,这样就使他心中总是有底气,不浮躁,不贪图小便宜,奋发有为,自强不息,最终成就德艺双馨、长寿美满的辉煌人生。
      周汝昌先生在给姚先生的赠诗中赞誉其:“功深味厚中华境,学者诗人翰墨师。”;著名红学家冯其庸评价姚先生的诗:“得唐宋之音,继遗山之韵”。古典文学研究专家霍松林感慨姚先生的诗:“诗风追八代,笔阵扫千军”。
      姚先生的家中有一副老子的字——“无为自化,清静自正”挂了多年,这也正是姚老坚持一生的信念。正因为有这样超然的境界,姚老的诗作才堪称经典。
      本报记者 贾丽
      师长姚奠中
      我一辈子教书,在南北各大学先后教过二十几门课,称得上桃李满天下,这是我最欣慰的。
      自1978年起,我招收了十八名研究生。他们都已成为高等学校和文化事业单位的骨干力量,受到社会舆论的广泛赞扬,而他们的科研成果,也已引起不少专家的重视。有的业已成为老专家老教授,令人欣慰!
      我从八十四岁退休,到现在已经多年了,但我关注中国的教育。我期望我们的教育越来越好。但现在的教育也遇到了不少问题,我感到很着急。
      教育解决的问题,一个是做人的问题,一个是知识的问题;一个是个人修养,一个是科学发展,要在这两方面同时发展。
      另一个教育的问题是分科太早太细。听说幼儿园教师就开始分科,小学更不必说了。这不利于学科的交融和学生的发展。大学没有国学系、国学专业,国学被分成史学、文学、哲学、文字学等,对于继承传统、培养通才不利。至于师德和教育腐败的问题,就更应该下大力气从根本上纠正了。
      ——摘自姚奠中口述《百岁溯往》
      提起姚奠中先生,令人肃然起敬,作为一名典型的传统知识分子,他怀着救国求学之心,从山西辗转南下,最终成为章太炎先生的关门弟子。在章太炎先生去世后,姚先生又怀着教育救国的理想,辗转于江苏、安徽、四川、贵州、云南等地高校,在教书育人的岗位上,尽显君子人格和人生境界。孔子说过一句话,“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所谓“为己”,就是指阅读典籍、研究学问,目的是为了自身的人格修养,追求一种高境界的人生;所谓“为人”,则是指向人卖弄、炫耀,以求取悦于世,对于姚奠中先生而言,他显然就是前者。
      其实,在姚先生为人弟子、为人师长的人生轨迹中,能带给后辈很多精神上的感化和人格上的修炼,“以正己为本,以用世为归”就是他一生的写照,也是其坚守一生的座右铭。29日,记者采访了追随姚老三十余年,首批成为姚老研究生弟子的学者刘毓庆,而他继承了姚奠中先生致力于国学的衣钵。
      学生姚奠中:常念恩师章太炎
      1935年到1936年,国学大师章太炎先生在苏州举办“章氏国学讲习会”,姚奠中先生以优异成绩考取章先生一生中惟一一届研究生,亲聆大师教诲,饱读国学经典。在姚老生前的回忆录以及相关采访中,他对恩师的教诲和为人都非常崇敬,在姚老家中,挂着老师章太炎先生的画像。据刘毓庆介绍,这幅画像挂在先生家里已经有几十年之久。
      1934年,22岁的姚奠中先生走出山西,只身南行,考入无锡国专。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到苏州之后听说国学大师章太炎在当地开办了“章氏国学讲习班”,便投奔章门研习国学,从最开始的旁听生,到最后成为章太炎先生晚年收录的7名研究生中年龄最小的一位,姚奠中先生沐浴在章先生的知识哺育中。在姚奠中先生98岁高龄之际,他曾接受某杂志采访时提到了恩师章太炎,在他眼中,章先生是位随和的大家,能跟学生谈任何话题,没有隔阂,有问必答,而且是把整个中国学术的主要方面贯穿在一起和大家聊天,让人受益匪浅。此外,章太炎先生治学的精神深深鼓舞了年轻时的姚奠中,在其昔日接受采访时回忆,章先生做事投入,有时候专注于思考问题,把墨汁当成了辣椒酱来蘸,讲课时也是这样,往往不知道休息,就在章先生去世的头几天,还在坚持为学生们上课。
      “姚老是尊师重道之人,之前上海某出版社要出版《章太炎全集》,结果出了几本书之后就中断了,姚老很是操心,不停地打听情况,最后还愿意自掏腰包,为老师出书。凡是关于章太炎先生的学术研讨会,他更是事必躬亲去参加。”刘毓庆告诉记者,在2012年,在北京举办章太炎·姚奠中书法联展,这本身也是姚老对章先生的缅怀和纪念。
      老师姚奠中:关爱学生 识才爱才
      1981年,刘毓庆先生正式成为姚奠中先生的首批研究生。其实,他跟姚老的缘分,得从1974年说起,当时的刘毓庆先生正在山西大学上本科,姚老作为其《古典文学》的老师,为这批本科生授课。令刘毓庆先生没想到的是,当时已是大师的姚老,能切身关怀到每一位学生,哪怕是生活上的一点小事。情到浓时,刘毓庆先生掩面而泣,因为在他心中,早已把老师当成了自己的父亲。
      刘毓庆先生回忆到,自己还是本科生时,曾经到姚奠中先生家中拜访,同学无意中说起刘毓庆早上没吃饭的事情,没成想姚老二话没说,转身离开为刘毓庆去冲了一杯牛奶,捧着那杯热腾腾的牛奶,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时隔近40年,他依然能清晰地回忆起散发在姚老身上的光芒。“我是工农兵学员,虽然本科毕业后留校当了老师,却有不少人心生质疑,于是我决定报考研究生。碍于一些人的舆论压力,我最终报考了北京大学,没想到姚老知道后,第一时间到我的宿舍找我谈话,‘我一直把你当自己的孩子,报考学校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和我商量?在山大我可以照顾你,外头的话还有没有人关心你?’”作为爱才之人,姚奠中先生希望能把人才留在山西,亦如他当时极力保荐这位本科生弟子留校当老师一样,正是因为姚老的关怀和爱护,改变了刘毓庆先生的命运,使他踏上真正的学者之路。在刘先生的记忆中,姚老从来不会对学生发火,通常都是很真诚地教导,而那不是说教,是父亲对孩子最为殷切的叮嘱。
      此外,最令刘先生感怀的就是老师对他生活上事无巨细的关怀。刘毓庆说:“我家境贫寒,姚老总是用实际行动支援我,把自己节省下的书本、稿纸都送给我,而且是那么的自然,保护了我的自尊。这就是老师的为人,他从来不说高调的话语,只是用自己的行动感化、影响着别人。”上世纪80年代初,刘先生迈入婚姻的殿堂,在那个上5元钱礼就算大礼的时代,姚奠中先生在信封中放了50元钱,算是给“爱子”投入新生活的生活费,这在当时相当于刘先生一个月的工资。
      大家姚奠中:关心民众问题
      在治学道路上,姚奠中先生严谨、淡泊,他讲课时向来言简意赅、举例精要,把他口述的内容整理下来,就是一套完整的知识体系。最难能可贵的是,当知识分子都在为学术上的名利奋斗时,姚老淡然、从容,他从来不研究任何学术难题,只关心大众所关注的。
      刘毓庆先生说,“学术进程中,不少人为了扬名立万,都去研究学术难题,觉得攻克下来能提升自身含金量,但姚老从来不会这样做,他认为研究这些没有用,因为这些离民众太远了。”姚奠中先生经常跟学生们说一句话,“越是大学者,越应该面对大众说话,研究民众普及的问题。如果这些问题你回答错了,那会耽误一大批人,如果高深的学问研究错了,只是耽误几个人而已。”这两点看起来容易,但做起来难,这是和人生境界、学问修养相联系的,需要排除功利欲望,因为对于学者而言,编撰通俗读物,不仅单位不计工作量,而且对提升作者的学术地位没有太大意义。就是这样不计得失地默默奉献着,在姚先生为师半个多世纪来,桃李满天下,弟子中不乏卓然有成就者。
      在姚奠中先生的一生中,他把学术与人格塑造联系在一起,他始终信奉“君子学业以美其身”这句古语,学术的第一要素就是提升人格、完善人格。“先生有的胸怀,是旁人不能及的。其实,他一直有个心愿,就是在大学办一个国学班,用自己的国学思想指导办学,使得传统文化得到复苏,但这不是一日之功,需要很多部门的协调,所以在晚年时期,先生渐渐放下了这个心愿,但我知道,这是他的梦想,我们应该想办法帮先生完成遗愿。”刘先生说。
      本报记者 孙轶琼
      爱国者姚奠中
      要继承章太炎先生的衣钵,实现教育救国的理想。拟了教条十则,也成为我一辈子始终奉行的人生准则:以正己为本,以从义为怀,以博学为知,以勇决为行,以用世为归;不苟于人,不阿于党,不宥于陋,不馁于势,不淫于华。
      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做一个有骨气的知识分子。
      ——摘自姚奠中口述《百年溯往》
      在杭州章太炎先生纪念馆里,有20名太炎先生弟子的照片和介绍:黄侃、钱玄同、朱希祖、汪东、许寿裳、沈兼士、鲁迅、周作人、刘文典、吴承仕、姚奠中、汤炳正、潘重规、曹聚仁、徐复、王仲荦、褚祖耿、姜亮夫、傅斯年、顾颉刚,皆是一代硕儒。而今,其中年纪最小的姚奠中,也驾鹤西去。在纪念馆展厅廊柱上,姚奠中撰写的楹联依然苍劲:
      为国为民九死一生终不悔,
      兴文兴教千秋绝业赖薪传。
      姚奠中在章太炎门下聆听教诲,虽然不过一年多时间,但太炎先生立世和治学的思想,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记。他说,“章太炎先生不是一般的国学大师,而首先是一位革命家。他的身上挑着两副担子,一副是民族责任,一副是文化责任。”
      这是章太炎一生的写照,也是姚奠中毕生的追求。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姚奠中先生一生秉承章太炎先生的教诲,绝不做“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生,始终关注家国天下和民族发展。而这一点,也贯穿在他整个生命历程之中。
      国难当头 投身抗日洪流
      1930年代,日本帝国主义的铁蹄一步步向华北逼近,全国人民反日呼声日益高涨。年轻的姚先生血气方刚,积极投入到抗日的学生运动中。
      1934年春夏之交,阎锡山也对山西的共产党开始了大清洗。那年,在一次“反会考、要抗日”的学潮中,他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刚喊了一声“抗议镇压学生”,腹部就被刺刀刺中,随后被两个大兵抓住扔上了大卡车。与数百名师生一起被关入太原警备司令部。两个多月后,被拘捕的师生陆续获释,只剩他一人。后又以莫须有的罪名,被判“押回原籍,严加看管,永不许再到太原”。
      1935年底,在金松岑先生的推荐下,姚先生放弃国专学籍正式转入苏州章氏国学讲习会。1937年,日本发动“卢沟桥事变”,章氏国学讲习会被迫停办,师生星散,流离四方。
      姚奠中先后流转于苏州、南京、安徽洒县、柏浦、大别山、重庆、贵阳、云南等地,颠沛奔波,但于国难身危之际,始终铭记章太炎先生国学保存的立志用心所在,不敢有违,心中恒念,“延斯文一脉,以续不绝如缕之国命,挽中华民族于不坠。”
      山西大学文学院院长郭万金曾这样描述姚老:“苍凉寥落中,已见姚先生踵武前哲,守护中华学脉之远志。治史之外,姚先生更积极参加抗日游击队组织,起草抗日誓词,筹集给养,传送文件,书写标语,发动群众,有七言律诗《泗县感时》,慷慨淋漓,家国沉痛中深具复兴之壮志。”“……然姚先生每有怒斥教育厅长、赋诗讥讽党部权要、对抗校长淫威、面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义拒国民党党棍院长的节行,以致九年中七换教所,困苦颠连,终不肯降志辱身。”
      所有这些,均为姚先生“以从义为怀”作了生动的诠释。
      树人立学 皆为民族复兴
      山西大学教授阎凤梧说,“姚先生从青年时期到期颐之年,勤奋自励、从不懈怠,热爱国家、关注民生,与时俱进、服务社会。他历经坎坷,却始终保持旷达淡定、不计得失、泰然自若和优雅潇洒的处世态度;他崇尚厚德,从义、用世的理念,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国学教育大家,道德文章堪为典范。”
      抗战期间,姚奠中办了一个“菿汉国学讲习班”,其用意十分明白,身当国难之际,更遇政事腐败,所以尽力处只有教育一途:讲授国学,以续华夏文化学脉。讲习班以子、史为主,重视品德教育,要求学生:言行一致,由近及远,移风易俗为中流砥柱,以力挽狂澜为己任。
      山西大学中文系是奠中先生执教最久的地方,满腔热情、半生心血,皆倾注于此。传统意义上的国学,有小学、经学、史学、诸子、集部五大块,在现代学科分类体系中被重新切割为历史、哲学、中文等学科。而且在这种分割中,中国传统的文化精神大量流失。面对此种情景,姚先生旗帜鲜明地说:“哲学系主要讲是西方哲学,中国哲学成了附庸;历史系讲授是世界史、中国史;只有中文系是以‘中’字打头的,因此承传中国文化的使命就落在了中文系的头上。”其坚守国学正脉、承传文化的使命精神于此可见。
      为弘扬国学,2010年,姚先生率先捐款100万元,发起成立了“山西省姚奠中国学教育基金会”,用以奖掖后进,弘扬国学,促进社会文化繁荣发展。原山西大学文学院院长刘毓庆先生说,姚先生把价值数百万元的书画捐献给山西大学,还把自己现有的财产,如房产、图书等等,都做了献给社会的安排。
      其拳拳之心,日月可鉴。
      为师从政 胸怀家国天下
      原九三学社山西省委常委、山西大学委员会主委、山西大学教授、姚奠中弟子牛贵琥先生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姚先生教学生的立足点是‘回真向俗’,他总是跟我们讲,开始搞学问的时候是搞学问,但学问好了以后就要贡献于社会。他一直这样要求我们。姚先生胸怀天下事,要我们为解决问题而学习,这样的话,涉及的面很宽,只要你立足于社会,立足于国家的命运,立足于民生,改善整个文化,那么你从事什么研究都可以。”
      牛贵琥说,姚先生经常说,要把握一个“核心价值”,比如他的诗“纵目重峦似海潮,黄河一线夕阳娇。风雷万里撼山动,始觉危峰脚底高。”如果没有“家国天下”的胸怀,他就不可能有这样荡气回肠的诗句。
      至于提到姚奠中先生参政议政的往事,牛先生回忆道,“我记得上世纪90年代初,有一次开会,别人都在说自己工作上的不足,而姚先生的发言不同,他宏观看方向,微观察现实,纵向看发展,横向比差距,他抓的是纲,是要害。”
      原山西省文联副主席王东满在《姚奠中》一书中写道,1982年,姚先生担任了九三学社山西省分社主任委员,由于当时在发展基层组织、建立基层委员会的过程中,有一些比较复杂的矛盾,特别是太原市委员会的筹建,出现了复杂的人事纠纷,给省委员会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但在姚先生和委员会班子的反复协调、帮助下,最后才走上了轨道,各方面不断取得进步,做出不少成绩,山西九三学社组织的声誉也越来越好。
      牛贵琥先生告诉记者,姚先生案头经常摆放着两份报纸,《光明日报》和《参考消息》,国家的发展和社会的变化都是他所关注的内容。看到国外局势动荡,一些国家打来打去,姚先生说,“这些国家不稳定,是他们的价值观出了问题。墨子云,‘视人之国若其国,谁攻?’如果你看别的国家都像看待自己国家一样,明白人家的看法、观点、立意所在,那么你就不会这样打来打去了。”姚先生说,不能用自己的价值观去改造别人的价值观,否则就会打仗。姚先生就是这样认识世界的,他总是从中国传统文化里找精华。
      近几年“国学”渐热,慕名拜访姚先生的人也越来越多。有一天,山西忻州市委书记董洪运到姚先生家中请教。当他问姚先生在忻州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时,姚先生立刻答道:“我没有什么忙需要帮,古人的忙你帮不帮?”周围的人都愣住了,搞不清是怎么回事。
      一问才知,原来姚先生上世纪90年代曾去过忻州,对著名诗人元好问祠堂的破败之状颇感痛心,曾多次呼吁当地政府修缮而不得。十几年过去了,姚奠中还记挂着此事,希望能修复这个文化景观,为家乡守住一份文化记忆。
      深受感动的董洪运回去后,很快组织相关部门进行调研,将元好问祠堂加以修缮。姚先生得知后欣慰不已,不顾年事已高,挥毫写下元好问的一首五言律诗,托人赠与董洪运以示谢意。
      很多人不理解,说现在多少人想方设法求姚先生一幅字而不得,怎么为了一个多年前的古人他却如此慷慨?
      姚奠中的女儿姚力芸说,“这就是父亲的风格,只要是对社会发展有好处的事情,他都愿意无条件地去做,从来都不计较个人的利益和得失,这样的事情我们早就习惯了。”连家里的保姆都说,“爷爷是个无私的人。”
      姚奠中弟子董宁说,“姚先生是书法家、名师、学者,一个人荣获一顶桂冠已属不易,先生怎么能集几美于一身呢?……先生扮演了一个人应该扮演的每一个角色,承担了每一个人生阶段应当承担的责任和义务,与国家、与社会、与家庭都勤勤恳恳耕耘,默默无闻收获,这样的人生岁月就可以越老越丰满越充实,这样的人生道路就可以越走越宽广,越走越坦长。”
      古语有云“技近乎道”,技最终要达道,道就是仁者爱人,就是爱国热情,就是从爱父母、爱家庭、爱他人、爱社会到爱国家。
      姚奠中先生心系天下苍生,以从义为怀,以用世为归,书以载道,善教爱国,以倡扬国学为己任,真乃“四海堂堂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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