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娃子和他的娃娃鱼人工饲养梦

姚波

                   冷娃子和他的娃娃鱼人工饲养梦

姚敬民

秦岭深处有一条小河叫冷水河，冷水河边有一户人家姓温，主人小名叫冷娃子，温家冷娃子出生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那个缺衣少食的三年自然灾害时期，他娘生他时正是数九寒天，滴水成冰，冻得月娃嘴唇发青，都说活不成了，可偏偏他命大，硬是挺过来了，父亲就给他起了个冷娃子的名字。冷娃子长到十多岁时，还没有现在五六岁的孩子高。有一天他在河边放牛，无聊时，坐在一处叫冷水潭的潭边石头上用竹棍打着水流，打着打着竟从水中敲出了一个怪物来，圆圆的眼睛扁扁的嘴，说是兽却能在水中游，说是鱼却会在岸上爬。出于好奇，就用一根葛藤栓了提回了家。父亲见了他手中的怪物，马上变脸失色，伸出巴掌狠狠地给了他一耳光，吼道：“你个遭瘟的东西，敢把娃娃鱼带回家，不怕遭报应，还不赶快从那捉的送到那儿去”。冷娃子挨了打，心里委屈，但不敢反抗，只好提着娃娃鱼到水潭中去放生，半路上碰到了一个在山上找矿的地质队员，那人盯着他手中的娃娃鱼惊喜的问：“小朋友，你这鱼卖不卖，我给你十块钱卖给我吧！”“十块？”冷娃子心里一咯噔，十块钱能买多少粮食呀，这一想，就痛痛快快地把手中的娃娃鱼递给了那人，揣了钱高兴地回了家。父亲看着他脸上红肿的手指印，心痛的对他说：“不是爸心狠打你，这娃娃鱼是灾星，连打鱼的人都怕粘着它倒霉……”冷娃子听父亲这么说，就没敢把卖娃娃鱼的事告诉他。

冷娃子的父亲是个民间艺人，曾和一家草台子剧团搭班出外演出过皮簧戏，他说有一出戏叫《游龟山》，说的是一个打鱼的老汉打到一条娃娃鱼被人活活打死的故事。从此后，人们都说娃娃鱼是不祥之物，谁捉了谁倒霉。这个故事深深的烙在了冷娃子的脑海里。也就是在这一年冬天，冷娃子的父亲在一次砍柴时滚了坡，落到他发现那条娃娃鱼的深潭中淹死了，冷娃子深悔自己不该卖了那条娃娃鱼，让父亲遭此横祸。

时间过到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三十多岁的冷娃子随着附近出外打工的农民兄弟到南方去打工，由于他身材瘦小，干体力活不行，就到一家高级酒楼当勤杂，管吃管住一个月还能落好几百。在一次给客人上菜的时候，听说一盘干煸大鲵卖到八百元，吓得他差点掉了手中的盘子。他悄悄问做菜的大师傅，啥叫大鲵？大师傅瞪了他一眼，轻蔑地说：“乡巴佬，这都不懂。大鲵又叫娃娃鱼，是高蛋白，高营养的美食，要卖到近千元一斤呢。”

“娃娃鱼？”冷娃子一听这三个字，惊得张着的嘴巴半天也合不拢来，他万万没有想到娃娃鱼在南方这么金贵。想到自己儿时捉到的那条娃娃鱼足有四五斤重，要是拿到这里来卖，一条不就是自己一年的工资么？这一夜，冷娃子翻来复去睡不着，想到自己无意间就能从深潭里赶出娃娃鱼来，要是专心去捉说不定还能捉个十条八条呢。这不自己就发了大财了么？可一想到父亲那狠狠的一耳光以及父亲摔死在潭中时的惨状，他又有些胆怯了。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张着一个蛇皮口袋在河里捉娃娃鱼，一条、两条……娃娃鱼排着队似的溜进自己的口袋，提到岸上一看，口袋里竟全是金子……

春节快要到了，冷娃子向老板请假回家，并吞吞吐吐地向老板说了自己想捉娃娃鱼来卖，老板一听眉开眼笑，把别人的工钱先欠着，唯独给冷娃子付清了全年的工资，并答应冷娃子只要是活着的大鲵，每斤一千块，现金结算，还答应要给他说个媳妇呢。就这样，冷娃子带着美好的发财梦回到了家乡冷水河。

冷水河的水来自秦岭的深山老林，平时就沁的怕人，冬天就更加寒气透骨，可为了发财，冷娃子再冷也不怕了，别人家都在忙着办年货，准备过年，他却独自一个人在冷水河上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忙着捉娃娃鱼。功夫不负有心人，十多天下来，还真的让他捉到了10多条，足有三十多斤。为了不让这些娃娃鱼挨饿受冻，他把自己家打谷用的两个黄拌捅装满了水，周围用棉被围上保暖，让娃娃鱼在缸里安心的休息，听说娃娃鱼吃虾，他自己省吃俭用，省下钱来跑近百里路到县城超市给娃娃鱼买冻虾和瘦肉沫，把娃娃鱼当先人一样伺候着。

过了正月初二，冷娃子就到县城去打听去南方的车，由于是水货，客车不让带，他只好掏高价搭一辆去南方拉货的货车，还给司机封了二百块钱的红包，图个吉利。临行前，他特意买了香蜡火纸去给父亲上了坟，祷告父亲亡灵保佑他一路平安。

正月初五那天，不等天亮，冷娃子给娃娃鱼换了水，喂了食。他和一位远房老表把两只改装的木拌桶小心翼翼地装上了车。车向广州的方向开去。不知为什么，冷娃子的眼皮总是跳个不停，人说左眼跳财，右眼跳崖，可冷娃子是左眼跳了右眼跳，他担心这一笔生意会不会落个人财两空。

没用多久，车就进了湖北地界，在一个检查站前停了下来，两个身穿交警制服的人走上前来向他们出示了证件，说是要进行安全检查。交警看了看车厢问，木缸里装的啥？冷娃子结结巴巴的说：“是……是鱼”。交警望着冷娃子紧张的样子，起了疑心，爬上车让他们打开木盖检查，这一查，立即沉下脸来，严肃地对他们说：“大鲵是国家二类保护动物，明文规定严禁捕杀野生大鲵。请你们跟我们到公安局去接受处理。”

汽车开进了公安局的大院，警察给他们学习了有关文件，宣布处理决定：由于你们捕猎野生大鲵，已构成犯罪，现决定没收全部大鲵，放归自然，对捕猎者暂时监禁，通知原籍公安部门派人前来带回处理，司机可怜巴巴的说自己并不知情，只是顺路搭个客，这事与自己毫无关系。冷娃子也出面作证，好说歹说才没有扣车，放了司机。冷娃子在拘留所关了十多天，直到过了正月十五，家乡的派出所才来人把他带回冷水河。由于他认罪态度好，一再表示要痛改前非，派出所给了个宽大处理……让他写了检讨，就无罪释放了。直到这时，冷娃子才想到父亲生前给他说的话：娃娃鱼是个灾星，谁粘着谁倒霉……

时间过的真快，一眨眼就到了2009年，县水利局一位姓刘的干部到冷水河蹲点扶贫，刘同志是从省水利学校毕业的高材生，专攻水产养殖专业，小伙子工作热情很高，责任心极强，看到冷水河丰富的水力资源和优美的自然环境，就动员大家利用当地的水资源搞特种大鲵养殖来发家致富。他找到冷娃子，刚说出“娃娃鱼”三个字，冷娃子就把头摇得象拨浪鼓一般，说：“刘同志，你饶了我吧，那东西可真是个灾星，谁碰到谁倒霉……”冷娃子因捕猎娃娃鱼进班房的事刘同志也听村里的人说过，为了动员他能投入到特种大鲵的家庭养殖的行列，早日脱贫致富，就不厌其烦地给他作动员工作，说：咱们搞特种大鲵养殖和你当年捕卖娃娃鱼完全是两回事。“你不是说大鲵就是娃娃鱼，娃娃鱼就叫大鲵么？咋会是两回事。”“大鲵就是娃娃鱼，这话不假，但咱们是搞人工养殖，和野生大鲵是两回事。是国家批准的正当的农民脱贫致富的水产养殖项目。是受国家法律保护的……”说着，刘同志从公文包中抽出一份文件给冷娃子看：“你看，这是市水利局给养殖户颁发的水生野生动物驯养繁殖登记证，我们县成立了专门的大鲵养殖繁育研究所，只要你养，国家扶持，提供优质鲵种幼苗，给予资金支持，免费技术培训”。说着，又拿出一份县人民政府关于鼓励发展大鲵养殖的意见的文件让冷娃子看，指着文件上的有关条款说：我们县水资源极为丰富，为了让农民早日脱贫致富，对于养殖娃娃鱼的思路是“先发展，再规范，非禁止，即许可。”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机遇哟，现在咱们乡已有好几家申请养殖了，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这一夜，冷娃子失眠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这几年党的一系列惠民政策让农民发家致富，自己守着冷水河这么好的水资源不搞养殖，白白的辜负了党的一片爱民之心，也枉费了刘同志的一片苦心。既然有政府的红头文件，我还怕个球呢。

冷娃子做起了人工饲养娃娃鱼的梦。

说养就养，第二天一早，冷娃子揣着压箱底的八万块钱，风风火火地来找刘同志，说：“刘同志，我相信政府相信党，这是八万块，就拜托你给我联系买娃娃鱼种苗，我这就回去建鱼塘，置大缸，咱说干就干，分头行动吧！”

在刘同志的指导下，冷娃子的“大鲵养殖基地”很快就建成了，投放鲵苗这天，冷娃子特意买了几挂鞭炮要大放特放庆祝一番，刘同志瞪了他一眼说：“技术培训时讲的你忘了，娃娃鱼喜静怕惊你忘了？”冷娃子拍着脑袋傻笑着说：“光顾了高兴，咋把这条给忘了。”

看来这娃娃鱼还真和冷娃子有缘，别人家的种苗养着养着就死了，冷娃子养的不但很少死，还长的特别快，一年下来竟从半寸长的小蝌蚪一样长到了几寸长。县水利局专门在他的养殖场召开了现场会，局长请他介绍养殖经验，他嘿嘿地笑着说：哪有啥经验哟，就是把它当先人一样伺候呢，它爱吃啥就喂啥，有啥习性就顺着它的习性来。用刘同志的话说，就是：舍得投资，科学养殖，有输出就有回报，有党的好政策，只要肯干，没有办不成的事……

最近，我碰上在冷水河蹲点的水利局小刘，他给我讲了冷娃子养殖娃娃鱼的事，让我给宣传宣传，以此为典型，带动其他农民的养殖积极性。我随他去参观冷娃子的大鲵养殖场，冷娃子正和他新过门的媳妇给大鲵投放饲料，我问他：“你现在这些娃娃鱼能卖多少钱”？他看了刘同志一眼，喜眉笑眼的说：“大概也就是三十来万吧！”好家伙，八万块的鱼苗，两三年天气就翻了三倍多，比出外打工强多了，刘同志笑着说：他说的是保守数字，现在行情看涨，三十万也不止。我们正谈着，邻村一户鱼业养殖户请冷娃子去给他指导大鲵的养殖技术，冷娃子向媳妇交待了几句，邀我们下午在他家吃饭，到时再详谈。说着就背了个包包和那农民出了门。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刘同志自豪的说，冷娃子现在成了当地出了名的大鲵养殖专家了，正在研究攻克大鲵繁育育种的课题呢。

冷娃子的精神让我感动，通过他也让我看到了党对农村工作的英明和正确。我在稿纸上写下了《冷娃子和他的娃娃鱼人工饲养梦》祝愿他美梦成真，惠及汉江两岸的千家万户。

                                                          石泉县文化馆   姚敬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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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处: 陕西论坛)